第八章 鬼神泣壮烈

郑龙迎着**的朝阳发足疾奔，雪白的丛林化为银色的光痕转瞬而过。

疾驰中的郑龙暗暗惊讶，心说自己在原本的世界里，虽然受过残酷的特种训练，也是轻功过人，在德国时还专门学过一种叫“跑酷”的飞檐走壁的技术，后来这种技术从特种部队普及到了平民之中，成为一种结合了速度、力量、技巧与想象力的极限运动。但“跑酷”不过也是比一般人跑得更快而已。而在这个世界，自己竟然能如永动机一般源源不断催动力量，像越野车一样不知疲倦、风驰电掣。

郑龙暗暗思忖，说不定是这个世界的某些机制，和自己原本的世界有些不一样吧。

突然，他停下了脚步，因为，他发现了自己的寒毛竖了起来。

作为出类拔萃的职业军人，郑龙的直觉异常敏锐，突然，他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。

“哈哈哈哈哈……”一阵爽朗的笑声，夹杂着雄浑的内力震动四野，林木上的白雪簌簌地往下掉落。

说时迟，那时快，一名黑袍男子如一朵黑色的莲花，轻轻地从高处飘落，他在一只飞翔的白鸟上凌空一踏，随后轻轻地落在地上。

如此出神入化的轻功，让郑龙心中暗暗一叹。

“道可道，非常道。”黑袍，黑发，黑色的瞳孔，看不出年纪的男子用深不可测、古井无波的眼神打量了一眼郑龙，“你，似乎不在道之内。”

“不。”郑龙迎着男子的眼神，冷峻地说，“没有人可以超越天道。”

郑龙刚猛无畏的气质，让这个神秘的男人也不禁有些动容，但随即又恢复了平淡如水的神情：“近前来，待吾一试。”

不容郑龙拒绝，一股柔和又磅礴的吸力裹挟着郑龙来到男人三尺之内。

然而，面对强大的敌人，已经臻至“天剑”的郑龙遇强则强，成千上万道凛冽的剑气形成一道无形的气墙，纵然是神秘男子，也再也拉不动郑龙分毫。

男子的嘴角闪出一抹难以察觉的微笑：“利剑无敌、重剑无锋、天剑无名，想不到滚滚浊世，除了当年的独孤求败以外，竟然还有人能达到‘天剑’的境界，真是令吾惊讶万分……或者说，你根本不是这个世界的人？”

郑龙点点头，他知道这个男人对自己并没有敌意，不然，自己恐怕在这个如神仙鬼魅般的男人面前走不过三招。

“嗯。”没有任何征兆，男人的手便搭在了郑龙头上，郑龙只感到一道轻微的电流，男人的手便移开了，就在这瞬息之间，男人已经读完了郑龙六十二年的人生。

“天剑横空日轮惊，八千里路云和月。狂风劲草荡八方，铁马冰河入梦来……好一位英雄。”男人夸奖道，“这种奇遇，即便是我，也没见过几个。本来已经垂垂老矣的你，竟然起死回生，甚至返老还童，来到了这个世界。”

郑龙叹了口气。

“想必你已经知道，这个世界，不过是大千世界中的普通一个了。”男子淡淡地说，“只是，这个世界有许多不可言说之事。不过，谁知道你的世界有没有呢？人人都想自由，可谁知道人人是不是都为棋子呢？虽然，对于‘道’的发展，还看不真切，但你似乎值得我托付一点希望，来打破这个循环往复的世局。只是，你内力虽强，却似乎杂乱无章、不成体统，我有一部初阶功法，可以助你真正屹立在这个世界的顶峰，至于能领会多少，就看你的造化了……”

话音刚落，一道耀眼的白光笼罩了郑龙，白光只有一瞬，但郑龙却仿佛过了二十年。

白光中，一个萧索落寞，却又巍峨庄严的老者，独自地吟诵：

“天之道，损有余而补不足，是故虚胜实，不足胜有余。其意博，其理奥，其趣深，天地之象分，阴阳之候列，变化之由表，死生之兆彰，不谋而遗迹自同，勿约而幽明斯契，稽其言有微，验之事不忒，诚可谓至道之宗，奉生之始矣。假若天机迅发，妙识玄通，成谋虽属乎生知，标格亦资于治训，未尝有行不由送，出不由产者亦。然刻意研精，探微索隐，或识契真要，则目牛无全，故动则有成，犹鬼神幽赞，而命世奇杰，时时间出焉……”

随着若有若无，却又无比清晰的吟诵，老人逐渐变成了一位仙风道骨，又带着几分凌厉杀伐的中年人。

“五脏六腑之精气，皆上注于目而为之精。精之案为眼，骨之精为瞳子，筋之精为黑眼，血之精力络，其案气之精为白眼，肌肉之精为约束，裹挟筋骨血气之精而与脉并为系，上属于脑，后出于项中。故邪中于项，因逢其身之虚，其人深，则随眼系以入于脑，入手腼则脑转，脑转则引目系急，目系急则目眩以转矣。邪其精，其精所中不相比亦则精散，精散则视岐，视歧见两物。阴极在六，何以言九。太极生两仪，天地初刨判。六阴已极，逢七归元太素，太素西方金德，阴之清纯，寒之渊源……”

渐渐地，中年男子又变成了那个黑发、黑衣、黑色瞳孔、深不可测的男人。

突然，郑龙灵光一闪，他感到自己化成一道银色的剑气，将这些艰深玄奥的口诀斩成无数孤字，孤字重新组合，竟然形成了一部全新的口诀！

郑龙不知道的是，本来的功法叫《九阴真经》，已经令当世的几位高手争得不可开交，而这门全新的功法，是《九阴真经》与“天剑”在自己绝高悟性中交融升华的产物，堪称空前绝后，也是《九阴真经》内化为自己境界的升华。

“……神在招中武之体，意在招前武之要，心魂浩然武之本，万法归宗武之奥……”

“神通眼，无敌手，翻天印，搜魂术……风流云散，剑冲废穴，抟转乾坤……”

一声山鸣谷应、风起水涌的长啸，白光消弭，黑衣人早已不见，郑龙深吸一口气，只觉得四肢百骸万窍皆通，澎湃如潮的真气源源不断流转周天，说不出的舒畅快意。

郑龙闭上眼，他仿佛回到了二十多年前，自己和师父，德川幕府的末代将军之后德川光义在黄河岸边的那场对决，正是这场对决，他豁然贯通，踏上了“天剑”的境界。他用心感受着周围的一切，当自己灵台澄澈、步入虚空，他逐渐感受到——自己的剑气在更广阔的世界，龙吟虎啸，沛然如神……

时间，仿佛不再存在；空间，逐渐变得模糊，仿佛过了一刻，又仿佛过了几十年、几百年，时空抟转、沧海桑田……或许在更高层次的世界，时间，本就不存在。

三十多年的戎马关山，忧国忧民的艰辛憔悴，探寻武道的血泪交流……逐渐沉淀、平静，在与老人意识里的鏖战中，郑龙熊熊燃烧的人生化为了古井无波、**沧海、白马西风、长空明月……

冥冥之中，郑龙感觉到，纷乱的草木、抟转的气流、奔腾的云水……在一瞬之间仿佛受到了自己的召唤，就连那些早已过去、成为星辰的前辈、恩师，闻家骅、张自忠、郑虎臣……他们胸中的浩然之气、无形之气，化为了有形有质的剑，再次昂然，与郑龙凌云的壮志、不屈的血性、追求的正义争相共鸣，被赋予了生命！

剑，是一种兵器，更是一种思想；

武，是一种力量，更是一种境界。

当利剑不再锐利，当重剑不再磅礴，只要剑中的武道、正道不失，纵然手中无剑，天地正气，依然可以化为圣剑、所向无敌！

天地有正气，杂然赋流形。下则为河岳，上则为日星。于人曰浩然，沛乎塞苍冥。

皇路当清夷，含和吐明庭。时穷节乃见，一一垂丹青。在齐太史简，在晋董狐笔。

在秦张良椎，在汉苏武节。为严将军头，为嵇侍中血。为张睢阳齿，为颜常山舌。

或为辽东帽，清操厉冰雪。或为出师表，鬼神泣壮烈。或为渡江楫，慷慨吞胡羯。

或为击贼笏，逆竖头破裂。是气势磅礴，凛冽万古存。当其贯日月，生死安足论！

“呿。”郑龙右手轻轻一指，轻描淡写之间，草木之剑、无形气剑、人生之剑，幻化成一道惊天动地的巨剑，随着一阵破空的长啸，他的剑气如一道惊雷，将百步的冰雪木石轰为齑粉，夺目的日光照耀进来，形成一条坦荡明亮的通途。

“哈哈哈哈……好！孺子可教。”男人的声音千里搜魂，蓬勃强韧地传来，“去吧，在这个世界里去寻找，灯火阑珊处，蓦然回首间，兴许就有你想要的‘道’，到时候，如何决断，全在你一念之间！”